当晚回到宿舍,我把自己关在卫生间里,冷水从头浇到脚,却还是压不住心脏的狂跳。镜子里的男人脸色惨白,额角的冷汗混着水流往下淌,1米8的身板站在那里,竟有些摇摇欲坠。我反复翻看自己的双手,指腹的薄茧还在,皮肤光滑如初,可一闭上眼,火线焊在金属外壳上的火花就会在眼前炸开,那股灼热的气息仿佛还萦绕在鼻尖。
同事们听说后,围着我后怕地拍肩,说我是命大。项目负责人红着眼眶骂我胡闹,当即取消了我后续所有设备操作的权限,“你要是出事,我怎么跟你家人交代?”这句话像重锤砸在我心上——出事前我满脑子都是赶进度拿奖金,竟从没认真想过,电话那头盼我平安的父母,盼我回家的妻子。
连夜我给家里打了视频电话,看着妻子抱着刚满周岁的女儿笑盈盈的脸,我喉咙发紧,话到嘴边只剩“我想你们了”。女儿咿呀着伸手要摸屏幕,我隔着手机轻轻“碰”了碰她的小手,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。以前总觉得男人该拼事业,挣更多钱换更大的房子,可那一刻才明白,我平安活着,就是这个家最大的财富。
第二天我特意去当地的寺庙拜了拜,不为求富贵,只为感恩这捡回来的性命。走在越南街头,看着叫卖的小贩、追闹的孩子,竟觉得寻常的烟火气格外动人。以前出差总抱怨饮食不惯、天气炎热,如今一碗热汤面都能让我心生暖意。
项目结束回国时,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保险柜里的体检报告找出来,预约了全面复查。还跟妻子商量,把攒着换大房子的钱拿一部分,报了全家的旅行团。闲暇时不再抱着手机刷工作群,而是陪父亲下棋,教女儿走路。
那400V的电压没伤着我的身,却治好了我的执念。曾经以为的成功,是职位的晋升、薪水的涨幅;如今才懂,真正的幸福是父母安康、妻儿在侧,是每天能安稳地吃一顿热饭,睡一个好觉。那些争名逐利的焦虑,在生死面前不值一提。往后余生,我只想守着这份平淡,踏踏实实地过好每一天——这,就是最珍贵的人生。